数字人民币的功能定位与突破：从比特币到SWIFT

自2014年中国人民银行法定数字货币课题组成立以来，中国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已经走过了八个年头。

在数字人民币的研发过程中，外部形势的发展对数字人民币研发的影响不容忽视，尤其是对数字人民币功能定位的影响。

一、基于M0的数字人民币功能定位

白皮书《中国数字人民币研发进展》在目标和愿景中提到，“中国研发数字人民币系统旨在打造一种新型的数字人民币，以满足数字经济下公众的现金需求为目的零售支付领域可靠、稳定、快速、高效、持续创新、开放竞争的金融基础设施支撑我国数字经济发展，提升普惠金融发展水平，提高货币和支付运行效率系统。”

央行负责人在接受专访时表示，“从历史发展趋势来看，货币始终是随着技术进步和经济活动而演变的。从早期的实物货币、商品货币，到后来的信用货币，都是适应人类商业社会发展的自然选择。” “特别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世界各地的支付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上述央行白皮书到央行负责人的谈话可以看出，我国研发数字人民币是基于货币与商品的关系，数字人民币的出现是基于人类商业社会的自然发展。 明确了基于M0的数字人民币的功能定位，即数字人民币定位为零售央行数字货币，主要用于满足中国境内零售支付需求。

根据上述白皮书，央行研发的数字人民币兼具账户和价值特征，采用可变面额设计，可编程，以加密货币串的形式实现价值转移，无需支付利息。

2、中国发展数字人民币的最初动力：比特币

中国数字人民币基于M0的功能定位，与全球数字经济和互联网的发展密切相关。 然而，数字中国的建设战略并不是数字人民币研发的初衷。

从时间上看，2021年3月《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四五”规划及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提出了建设数字中国战略，但央行确立法定数字2014年，币研组称，据央行负责人在2016年2月接受采访时表示，“央行其实很早就开始研究数字货币了。” 可以说，央行对数字人民币的前瞻性研发，在后续国家全面战略发展中，已经被纳入数字中国建设的范畴。

中国发展数字人民币的最初动力来自国外支付方式的新形势。 准确地说，是源于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的出现。 比特币（Bitcoin）的概念最早于2008年11月1日由一个名叫中本聪的人提出，比特币的创世区块链诞生于2009年1月3日。

比特币之所以受到包括中国人民银行在内的全世界的关注，一方面是因为比特币具有货币的基本功能，另一方面是因为比特币对传统货币理论产生了冲击。

首先，比特币具有价值尺度、存储手段、流通手段、支付等功能，是货币的基本功能。 比特币具有一般等价物的特点，可以用来购买生活中的虚拟商品和实物商品。 用户还可以将比特币兑换成大多数国家的货币，比特币可以作为流通手段，具有支付功能； 比特币本身的可交易性使得比特币本身具有价值，可以作为一种存储手段。

其次，比特币颠覆了一些传统的基础货币理论：

比特币是一种虚拟货币，不是真实货币。 从特定的一般等价物到贵金属货币再到信用货币，这是货币发展史上史无前例的新事物；

在保证交易安全和自由的去中心化理念下，比特币没有中央银行，也没有发行机构，这对任何现行法币来说都是“划时代之举”；

更重要的是，比特币可以通过互联网P2P点对点交易实现无国界、跨境流通。 结合去中心化的理念，没有监管机构，不受政府控制，所以比特币的交易和流通不会留下跨境交易的记录。

之所以说比特币是中国发展数字人民币的原动力，是从比特币改变当今世界货币理论传统规则的角度出发的。 在当今全球货币体系下，每个主权国家发行和流通本国的法定货币，无论是作为商业零售领域的现金支付方式，还是作为国际贸易结算的货币支付工具，任何国家都不缺少一种可以流通的货币。服务于这些功能的货币。

可以说，比特币最初引起全球关注的不是其货币功能，而是其改变游戏规则的“特立独行”另类举动。 只是在关注这个新生事物的过程中，世界各国发现了比特币有别于传统货币理论的一面，它还有便捷、安全、高效、低成本的一面支付。

也就是说，从以上两个方面出发，中国研发的数字人民币是基于M0的功能定位，数字人民币定位为零售央行数字货币，主要用于满足中国国内的零售。支付需要并在交易中充分吸收比特币。 支付方便、安全、成本低等优点。 但是中国央行也从一开始就关注到比特币的另类一面，所以央行从一开始就坚持央行中心化的基本原则，而不是照搬比特币去中心化的思路.

三、对数字人民币供给侧和需求侧的思考

我们在思考央行数字人民币基于国内M0现金支付凭证的功能定位时，发现央行的功能定位与国内M0现金支付凭证的实际需求存在一些差异。 一方面，在公众作为数字人民币的货币需求端，两者之间的相互反应并不完全同步。

我们认为，数字人民币所体现的供给侧与需求侧的不同步，与数字人民币本身的功能定位有关。 央行数字人民币基于M0的功能定位是因为“数字人民币是面向社会发行的零售央​​行数字货币。 它的推出将立足于国内支付系统的现代化，充分满足公众日常支付需求，进一步完善零售支付体系。 效率，降低全社会的零售支付成本”。

我们在分析央行数字人民币上述功能定位的合理性时，考察了以下两个事实。

一是我国国内商业零售领域非现金支付方式现状：

2021年，我国移动支付基本覆盖社会日常生活主要场景，移动支付便民工程深入布局、普惠城乡。 实体零售和电商平台（综合电商、生鲜电商）是移动支付的主要业务领域。 一线城市居民月均移动支付支出超过5000元，占月均消费的80%以上； 而五线城市居民月均移动支付支出在3000元以上，占月均消费的90%。

2021年，全国银行共办理电子支付业务2749.69亿笔，金额2976.22万亿元，其中移动支付业务1512.28亿笔，金额526.98万亿元； 账户在线支付业务量、支付账户在线支付业务量（不含红包等娱乐产品业务量）10283.22亿笔，金额355.46万亿元。

从我国国内商业零售领域的非现金支付现状来看，包括银行电子支付、手机银行移动支付、非银行第三方机构网络（移动）支付服务，目前可以满足中国人的需求。城乡居民零售支付方式。 而中国现有的零售支付系统性能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

可以认为，央行作为供给侧面向社会发行基于M0零售数字货币功能定位的数字人民币，在城乡居民需求侧的反应并不强烈。 对手段的需求并不迫切。

二是数字人民币发展及试点进展回顾：

根据央行《中国数字人民币研发进展》，中国人民银行于2014年成立法定数字货币课题组； 中国人民银行于2016年成立了数字货币研究所； 2017年底，中国人民银行组织商业机构开展法定数字货币研发试验，并选择了部分有代表性的地区进行试点。

中国人民银行已在深圳、苏州、雄安、成都、上海、海南、长沙、西安、青岛、大连等地以及2022年北京冬奥会现场开展数字人民币试点。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有序扩大试点范围，在现有试点基础上，新增天津、重庆、广州、福州、厦门和浙江省亚运会承办城市6个城市作为试点地区领域。

截至2021年12月31日，数字人民币试点场景已超过808.51万个，累计开通个人钱包2.61亿个，交易金额达875.65亿元。 从数字人民币推出以来累计交易额875.65亿元来看，仅相当于2021年全国银行526.98万亿元移动支付业务额的0.016%，相当于非银行支付355.46万亿元机构2021年。（移动端）支付业务金额的0.024%。

应该说，央行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和试点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但是，从2014年到2022年这八年，数字人民币的实际进展还不能说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至此，我们已经考虑了中国国内商业零售领域非现金支付方式的现状，以及数字人民币研发和试点的进展情况。 我们试图在两者之间建立某种联系，即：

我国目前国内商业零售非现金支付方式领域在国际上相对领先。 从数字人民币的需求端来看，对数字人民币供给端的发展和试点推进还没有起到足够强的推动作用。 反过来说，央行基于M0零售数字货币对数字人民币的功能定位，并未得到需求方的强烈呼声。

4、数字人民币与SWIFT功能定位的突破

202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四五”规划及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虽然明确了数字中国建设战略，这无疑将对数字中国的研发和试点进程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人民币，但是，我们认为，从长远的国家战略来看，基于M0零售数字货币的数字人民币的功能定位还需要新的补充，甚至是新的突破。

2022年2月，我们相信破局时刻已经到来。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始于2022年2月24日。俄乌战争源于俄罗斯与北约在欧洲安全问题上长期存在的分歧。 俄罗斯与北约在政治安全问题上的分歧导致俄乌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在于俄罗斯近年来自身经济发展滞后。

俄罗斯2021年GDP为1.6万亿美元，仅为中国的十分之一； 乌克兰2021年GDP为0.18万亿美元，甚至低于越南同期的GDP。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国家也是如此。 在无法自保的俄罗斯无法为深陷水深火热的乌克兰提供任何经济利益之际，投身欧盟怀抱的愿景不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而是乌克兰逐渐明确的国家战略。 虽然加入欧盟、发展乌克兰经济是乌克兰的首要国策比特币交易过程是不是非得记录，但同时加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并在军事上与乌克兰的邻国俄罗斯作战，才是乌克兰加入欧盟必须接受的“投票”。

俄乌战争打响后，地面上的炮火还未停息，金融战的炮火呼啸而来。2022年2月26日，美国宣布，针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它决定将一些俄罗斯银行排除在全球银行间金融电信协会 (SWIFT) 支付系统之外。

SWIFT的全称是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s，中文名称：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 SWIFT是1973年5月由欧美国家的银行成立的非营利性国际组织，总部设在比利时布鲁塞尔。 中国的国有商业银行也加入了SWIFT。

SWIFT的主要特点是：一是具备传输海量金融电讯的能力，设计容量达到每天1100万条报文。 这些消息分配的资金价值数万亿美元； 二是消息格式标准化。 银行间数据交换的标准语言； 三是在全球拥有大量银行用户，在全球跨境贸易支付体系中几乎形成了“赢家通吃”的局面。

SWIFT在法律性质上属于“非政府组织”（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因为SWIFT实行会员制，其成员是各国银行而不是各国政府。 然而，SWIFT 显然不是一个纯粹的非政府组织。 相反，SWIFT是一个完全由美国和欧盟国家控制的国际金融系统工具。

为此，美国和欧洲宣布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 事实上，俄罗斯银行机构几乎与全球银行系统隔绝。 俄罗斯在国际贸易中的跨境支付遭遇重大挫折。

当然，俄罗斯经济并没有因此崩溃。 首先，由于欧盟目前严重依赖俄罗斯能源，并未将俄罗斯所有银行机构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为国际能源贸易跨境支付留有后门。 二是中俄双边合作贸易可以使用人民币结算，中国还开通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可以完成中俄双边贸易的国际支付。 而美欧通过SWIFT的国际金融手段对俄罗斯进行制裁，无疑会让俄罗斯的经济发展雪上加霜。

从俄乌战争到俄罗斯与整个西方世界的金融战，中国要未雨绸缪。 美欧宣布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机构排除在SWIFT支付系统之外的事件在国内引发热议。 意见基本上分为两派。 一方认为中国的国际金融形势危在旦夕，另一方认为美欧不可能将对俄的这些金融制裁适用于中国。

我们需要看清的是，中美之争从根本上说是国家发展权之争。 中国要实现“两个一百年”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美国始终认为“一山难容二虎”。 .

要从未雨绸缪的思想出发，坚持“系统观”，加强战略性、系统性、前瞻性的研究谋划。 中国应从“制度观”出发，做好美欧对华制裁俄罗斯的一切手段的准备，包括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可能将中国银行机构排除在SWIFT支付系统之外. 鉴于此，中国应加快自身金融体系改革发展步伐比特币交易过程是不是非得记录，增强应对外部压力的能力。

事实上，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和人民币国际化近年来在中国对外贸易中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CIPS系统于2012年4月12日开工建设，2015年10月8日正式上线，人民币在境外已有一定范围的现金流通。 人民币作为国际贸易的计价货币、结算货币、融资货币和投资货币取得了重大进展。 一些境外实体甚至将部分人民币用作储备货币。

2021年人民币跨境结算量36万亿元，同比增长28.9%，其中货物贸易项下人民币跨境结算量5.77万亿元，同比增长-年增长20.7%。 同期，我国进出口商品总值60514.888亿美元，约39.1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0%。 2021年，货物贸易项下人民币跨境结算量约占同期我国进出口商品总值的14.74%，结算量和占比均有较大幅度提升。 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在国际贸易中取得的成绩，也为下一步数字人民币的加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外，在数字人民币加速发展的过程中，还有一点我们也不能忽视，那就是要借鉴比特币基于区块链、算法和加密技术实现的无国界、跨境流通。 比特币的P2P跨境交易虽然不受任何机构控制，虽然有悖于央行坚持的中心化管理，但比特币的缺陷可能成为数字货币而不会失去央行的中心化管理。数字人民币的技术改造。 人民币的另一个优势。 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得到数字人民币的支持后，中国将获得更加稳定可靠的国际贸易环境。

最后，我们从当前国际社会的热点问题中寻找经验教训，未雨绸缪，推动中国数字人民币的快速发展。

我们认为，基于M0零售数字货币的数字人民币的功能定位，还需要新的补充，甚至是新的突破。 俄罗斯在俄乌战争期间遭受的西方金融制裁，包括SWIFT支付系统对俄罗斯银行机构的限制，客观上要求我们加快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和试点步伐，建设数字人民币和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实现人民币国际化。 紧密结合，拓展数字人民币作为零售数字货币的功能定位，从扩大需求侧响应的角度，为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提供更强劲的动力。

（作者：RICHARD LEE，毕业于复旦大学，美国芝加哥理工学院访问学者）